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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儘管如此也要活下去」架構在一宗14歲少年殺害7歲女童的刑事案件。初二少年三崎文哉,手持鐵錘重擊鄰居女童深見亞季7次,致其傷重不治死亡,隨即將屍體棄於湖中,既無性侵之事實,亦無搶奪之意圖。

案發後,嫌犯自首認罪,無逃亡之跡象,因其仍未成年,犯罪動機單純,判處16年的刑責。於觀護所時,犯人表現良好,服刑滿7年達假釋之標準,出獄後5年未曾再犯,於是,司法單位註銷他的犯罪紀錄。

在案發後,同一事件不同立場的二家人,各自以不同的方式默默贖罪著,就這樣經過漫漫長的15年。女童亞季的父母對失去幼女固然痛徹心扉,但最難放開,還是內心的自責,這是他們背上沉重的十字架,就算走入墳墓,也會用力背著不放,他們不能放,也無法放,因為,這是他們永生永世壓在肩上的十字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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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是我的孩子?

被害者亞季的父親到了臨終前,對於女兒遇害仍然無法釋懷,曾老淚縱橫跟長子說:「人生雖然如此的短暫,但那一天卻是如此的漫長。」。他的人生就停留在女兒遇害的那一天,從那天起,春、夏、秋都離開,生命只剩下寒冬。

在生命進入倒數,眼見今生所有的事都要放下,有件事情讓他牽掛,他告訴兒子:「我剩下一件事,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一件事,殺人犯現在在哪?過的怎樣,我想當面問他,為什麼殺害我女兒?我想要知道事實的真像。」。事實的真像在刑事判決書上寫的一清二楚,但這不是為人父想要的,他想知道:「為什麼?為什麼選擇殺害我的孩子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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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回想女兒遇害的那個下午,他走出柏青哥店,站在車旁抽煙時,看到飄在天上的風箏突然掉落,他心一怔地想: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?」,然而,他就這麼上車回家了,萬萬沒想到出事竟是自己的女兒。15年來,每每回想風箏掉落的那一剎那,他自責地無法抬頭,從停車場到湖邊,開車不用5分鐘,如果...如果...他熄了煙,全速趕到湖畔,或許女兒就不會死了。

過往的事纏繞在心頭,他是一個自責的父親,事發當時,無法救女兒;在氣數將盡時,甚至無法為她報仇。他想到殺人的少年,不知在那個城市,混在人群中若無其事的過生活,他不服氣,沒有為亞季報仇,就算死了也不會暝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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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是記者,也不是教授,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

經過了15年,亞季的母親曾在某天下午,選擇相同的時間,走相同的路,到亞季放風箏的湖邊。她經過亞季就讀的小學,下課鐘聲響起,她感慨地想著:「亞季的同學是不是忘了她了?他們想起亞季遇害的下午,會不會覺得很恐怖呢?」。

她過了橋,路到轉角處洗衣店岔開成二條,她想起自己告訴亞季要走郵局那條,因為車子比較少,那條路兩旁佇立著高大的杉樹,夏蟬叫著,女兒就在那條路上,遇到手拿鐵錘的少年,走入巨大的人生陷阱。

掉入陷阱的女兒,就這麼再也沒回來了,她哭到眼淚都乾了,她告訴兒子們:「一個母親如果失去了孩子,就失去了當母親的資格,甚至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了。」,她表面平靜,其實不是那樣,她夢過殺女兒的少年,她大聲責問:「亞季做錯什麼了嗎?亞季那裡不好?」,身為一個母親,她深切想知道,也有權利知道,到底為什麼?為什麼要殺一個天真的小孩?

她也曾自問過千百次:「是因為我跟她說換一條路走,因為我早上讓她穿上那件裙子,所以才讓她遇到壞人,才會因此死了嗎?」。15年過去了,所有的問題永遠是問題,有誰能告訴她答案呢?她曾說:「我不是記者,也不是教授,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,一個想要知道答案的母親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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傷痛、自責、疑問、痛苦及憤怒就這麼相互糾葛,困擾著他們倆個人,也在他們眼前形成一堵高聳的灰牆,任誰也推不倒的灰牆,這堵牆也佇立在他們心中,他們的心為此折成二半,永遠內疚的二半,內疚甚至讓他們羞愧地無法開口對女兒說:「孩子,請原諒妳失職的父母,讓妳單獨面對壞人,讓妳在毫無準備下,踏入巨大的陷阱,而我們無法在第一時間趕去救妳,讓妳承受極大的恐懼,讓妳就此躺在冰冷的湖水裡。孩子,我們想告訴妳,這一切都不是妳的錯,也不是妳不好,妳所遭遇的一切不幸,都要怪妳失職的父母。

時間很快,15年過去了,妳再也看不到爸爸為妳準備的桃紅色鞋子,也沒機會讓媽媽再次牽起妳的手,妳沒有機會參加成年祭,也沒機會享受初戀的滋味,所有的遺憾,只因為妳失職的父母,孩子,妳千萬千萬記得,造成遺憾不是妳的錯,也不是妳不好,是妳失職的父母,如果,有一天妳可以,請原諒,請原諒妳失職的父母。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