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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記得「偷偷」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?在不經意抬頭時,會順便看他一眼;有機會和他在一起,會想辦法延長每一分鐘。只是喜歡,單純的喜歡,不著痕跡的喜歡,所以沒有勇氣,也沒有必要讓對方知道。1995年,導演岩井俊二巧妙透過二位素昧平生女孩的通信,慢慢發掘已逝男主角偷偷喜歡女主角情意,這是在生活中細火慢燉的喜歡,猶如一杯帶著淡雅奶香的綠茶,入口後,澀味、苦味漸漸散去,在時間經過,奶香依然彌漫在記憶裡。 

這封「情書」的開始可是一點也不浪漫也不甜美。渡邊博子的未婚夫藤井樹因山難過逝,在這2年,她掛念不留下隻字片語,又忘了回來的人,如果有機會,她想親口問樹:「你好嗎?」,她的心放也放不下。在追思樹逝世2週年的法會後,博子有機會看到樹的中學畢業紀念冊,在一時衝動下,她抄下樹小樽老家的地址,明知這是個早就消失的地址,她無法克制自己,寄了一封問候信;沒想到,數日後,收到簡短回信,信上寫著:「我很好,有點小感冒。妳好嗎?」,看著簡單幾個字的博子,她的心五味雜陳,難掩喜悅又有點懷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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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美麗錯誤開始,博子和小樽的藤井樹成為筆友,原來回信的藤井樹是女生,她是博子未婚夫藤井樹的國中同班同學,在得知二位藤井樹是同學後,博子問:「可以告訴我,國中時的樹嗎?」。 

博子的問題,開啟女藤井樹深鎖的記憶,她回憶從國一開始的苦澀青春,一個班級同時出現一男一女的藤井樹,在命運戲弄下,二人又同班3年,她的國中生活,全是進退不得的尷尬場面,二位藤井樹成為班上同學調侃的對象,不管當事人願不願意,是不是情投意合,硬生生被「湊成」一對。 

被班上月老強迫綁上紅線的二位藤井樹,注定要和對方在一起,他們一起值日,一起管理學校圖書館,狀況既彆扭又不自在,男藤井樹自有一套應對方法,不管被安排什麼工作,他像是個局外人,永遠至身事外,該負責的工作,任勞任怨的女藤井樹自然會接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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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班級同時有男女二個藤井樹,別說同學拿他們當娛樂,老師稍有分神,會搞不清楚是那個藤井樹。拿到27分英文考卷的女藤井樹,滿是挫折、沮喪,隨後仔細檢查每題答案,才發現老師發錯考卷,回頭看男藤井樹,他怡然自得忘情在考卷背面畫畫;女藤井樹想拿回考卷,又必須躱開同學銳利的耳目,只好在下課後,站在腳踏車停放場苦等男藤井樹。 

中學生腳踏車停放場的空氣中,佈滿粉紅色愛心,戀情是現在進行式,會在停放場等心愛的人;準備告白,必須痴心守候停放場,等著意中人出現。在浪漫的地方,孤單呆等著英文考卷,女藤井樹有多不自在很難形容,但是,她擁有堅定的信念,她要拿回那張考卷。

 等到太陽西下,等到被暗戀男藤井樹的女粉絲糾纏,一直不放棄的女藤井樹等到男藤井樹吊兒郎噹的出現,想拿回考卷必須經過一關又一關的考驗,男藤井樹突發奇想,在烏漆抺黑中,研究起考卷的答案,她除了無耐還是無耐,認命在一旁幫男藤井樹搖著腳踏車車燈,他在微微燈光中,尋找27分的解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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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想這段停放場的插曲,女藤井樹搖腳踏車的手早就不酸了,逗留在停放場的不自在已經不在意了,想起自己對於考卷上分數的好奇,不自覺莞爾的笑了起來,其實,她氣自己過於膽小,不敢拒絕男藤井樹找答案的要求,竟像個蠢蛋在一旁搖腳踏車車燈!

 在女藤井樹印象中,男藤井樹酷酷的、話不多,在班上沒什麼朋友,總是獨來獨往,對了,他有仇必報,最重要,他很好強。自從在停放場被男藤井樹的女粉絲逮到,另一場惡夢就此開始,女粉絲逼問男女藤井樹之間的關係,在女藤井樹百般澄清後,女粉絲提出進一步的無理要求,女藤井樹是個不折不扣的爛好人,被強迫也不敢反抗,於是,安排了女粉絲告白大會。誰知?在緊要關頭,女粉絲怯場,態度扭扭捏捏,缺乏自信,死都不敢走向男藤井樹,這場惡夢如果不趕快結束,國中生涯勢必雪上加霜,女藤井樹強拉著女粉絲,硬是將她和男藤井樹丟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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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必,男藤井樹不覺得女藤井樹為他搭起友誼的橋樑,數日後,這位紅娘慘遭惡整,在下課回家的路上,一個頭帶麵粉紙袋的男生,騎著腳踏車突然衝下山坡,然後,將頭上的大紙袋套在女藤井樹的頭上,她嚇的不停尖叫,腳踏車失控的歪向一旁,惡魔完全不管她死活,任她不停的叫,滿是悠閒踩著腳踏車走人。 

信寫到這段,女藤井樹仍帶著驚嚇指數100的表情,她知道惡作劇的人是誰,也心知肚明「他」為什麼跑出來惡搞。看著從小樽來信的博子,不禁大笑出聲,她很難想像向來很酷的樹,會為了芝麻小事嘔氣在心裡,也不知道樹會如此介意,介意到非嚇另一個樹不可。 

女藤井樹不忘告訴博子,男藤井樹幹過史上最蠢的事。在運動會前一個月,男藤井樹車禍腳受傷,苦練許久的短跑健將,在大會當天,坐在冷板凳上,但是,他不是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,帶著傷,在場外,蹲了預備起跑的姿勢,在槍鳴後,跑進跑道,跟著所有選手一拼高下。當然,白痴的智慧和體力無法撐完全程,最後,躺平在擔架上被抬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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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校,二個藤井樹共同生活的地方,在這個地方,二個人被強迫綁在一起共度3年,博子想看看充滿他們歡笑淚水的成長軌跡,她寄了相機,要求在小樽的藤井樹拍下中學校園,就這樣,女藤井樹帶著相機重回國中。 

無意中,老師透露男藤井樹過逝的消息,她愰然大悟,原來博子在蒐集男藤井樹的一切,她了解在失去一個人後,又想抓住些什麼的心情;於是,她將雙眼倒轉回15歲,為博子忠實呈現男女藤井樹曾經生活的每個角落。

在離開校園前,她和老師走進圖書館,她和男藤井樹曾擔任一年的管理員,這又是二位藤井樹被同學戲弄的結果,是段哭笑不得的回憶。男藤井樹一如過往,很少理會例行工作,專心看他的書,他經常借閱冷門到極點的書,幼稚的在借閱卡上填上第一且是唯一的名字-藤井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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負責管理圖書館的學妹們,現在流行名為「尋找藤井樹」的遊戲,在短短的寒假期間,她們找到85本書的借閱卡上僅有唯一的名字「藤井樹」,而且數字不斷攀升中,小女生吱吱喳喳,語帶羨慕的說:「學姐,妳的男朋友一定很愛妳,到處寫滿妳的名字。」,女藤井樹猛搖頭否認,除此之外,她不知如何解釋另一個藤井樹無聊的傑作?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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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藤井樹依承諾寄回博子的相機,附上二位藤井樹最後片段的回憶,她告訴博子,國三那年寒假,剛過完新年,父親因為小感冒轉肺炎過逝,母親太過傷心臥病在床,開學一個星期,她還留在家裡,有天,男藤井樹出現在家門口,帶了本忘記還的書,要她上學時記得幫他還。失去父親的陰霾重重壓在胸口,學校既遙遠又渺茫,男藤井樹的出現提醒她,還有學校,她一時不知所措,也就忘了說:「上學時,自己還就好了。」。 

無論如何的哀傷,日子終究要過下去,她懷著近鄉情怯的心情,拖著沉重的腳步,還有男藤井樹忘了還的書,回到學校,走進教室才發現,男藤井樹已經轉學,在他空下來的座位,同學們戲謔的插上菊花,失去親人的她相當不安,班上最熟悉的同學又忘記告別就離開了,她的情緒高漲到臨界點,再也壓抑不下的大爆發,她用力將菊花掃在地上,帶著怒氣走出教室。 

博子仔細看了校園的每張照片,看著女藤井樹最後的來信,眼中泛起淚水,她一直對女藤井樹筆下的未婚夫樹有種陌生感,看到最後一封信,她相信,沒錯,這是她所認識的藤井樹,離開時,永遠無法開口跟「喜歡」的人說再見。 

博子將她們這些日子以來的書信往返,全寄回小樽,在小小的包裹,附上一封簡短的信,上頭寫著「謝謝分享,這是屬於妳的回憶,將這些美好回憶寄還給妳。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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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手拆了博子的小包裹,瞄了眼那封短信,二個藤井樹又分開了。生活在小樽的藤井樹,為自己常感冒的身體狀況擔心,心煩屋頂快要倒塌的老家,不想搬到市區的小公寓,希望年邁的爺爺長命百歲,日子在擔心、心煩、不想及希望輪流交替中一天過一天,對了,免不了有工作壓力,藤井樹又迎接新的一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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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一年開始沒多久,一群青春洋溢、笑容滿面的國中小女生出現在樹家門口,女孩們興高采烈遞給她「追憶似水流年」這本書,她滿心疑惑的接過白色封皮的書本,女孩們忍不住興奮尖叫:「翻借書卡背面,翻借書卡背面。」,將借閱卡翻到背面,樹看到卡片上一幅鉛筆素描,那是國中時留著長髮的藤井樹,誰畫的?不必多想,她的手輕撫著素描,卡片夾在她幫男藤井樹歸還學校的那本書裡,無法與任何人分享的甜蜜湧上心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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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總算明白,將時間推回國中,有個性的男藤井樹要不是遇到她,紅線就算將他們綁在一起,他也會想辨法解開;在停放場,男藤井樹大可將英文考卷還給她,早早回家,他才不在意分數,之所以把自己搞成笨蛋,借著腳踏車微光找答案,是想延長他們相處的時間;男藤井樹氣到非教訓她不可,是她完全不懂他的心意,硬將女粉絲塞給他;男藤井樹為什麼好逞強?他想讓女藤井樹看到他英姿煥發飛奔在運動場上;每本冷門借書卡上的藤井樹,全是代表女生藤井樹;離開前,男藤井樹來到她家,卻發現她因為失去父親而傷心,他將「再見」留給自己,冷冷丟給她一本書,不忘嘮叨要她記得還,一如往常酷酷的走了。 

國中,對女藤井樹是遙遠的記憶,這段成長過程,對一個像她一樣害羞、內向,不懂得對抗環境的人,是煎熬的3年,面對超乎平常的無聊捉弄,許多無力控制的尷尬場面,她在不自在的環境中日復一日的忍受,她以為苦難即將走向盡頭時,卻承受更大的打擊,更深沉的哀傷,在失去親人的不安中,還要為失去朋友而感傷,不開心的情緒隨著時間經過,不知不覺遺留在心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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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她和博子通信開始,她努力挖著過去的記憶,她重新感受當時的每種心情,她筆下的每封信多少帶走一些不開心,她也漸漸發現,國中時太過年輕,也或許過於在意同學的想法,也可能故意忽視男藤井樹對自己的喜歡,她寫的每封信,信上的每個字,全是男藤井樹在多年後,留給她的情書。

在最純真的歲月,人才擁有偷偷喜歡一個人的能力,可能對方永遠也不知道,可能對方知道了,自己已經離開人世,原來,偷偷喜歡一個人是殘缺的遺憾,正因參雜這份遺憾,有一天,被偷偷喜歡的人知道了,才能感受到無瑕的甜美。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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