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科學的第一課,老師通常會利用實驗,驗證人類對於自然現象的假設,首先,標本分為二組,對照組與實驗組,在對照組,所有的條件均維持固定不變,實驗組則會加入所要驗證的假設條件,實驗組所得到的結果,會證實假設的成立。條件控制相同下,無論反覆做幾百次相同的實驗,得到的結果,永遠都是相同,這是自然科學重要的基礎。入門的實驗通常是,綠色植物要有陽光才能進行光合作用,對照組為置於陽光下的綠色植物,實驗組則為用黑布阻隔陽光照射的植物,100年前此實驗所得到的結果,是綠色植物只能在陽光下進行光合作用,100年後再進行相同的實驗,只要是綠色植物,控制的差異條件是陽光照射,得到的結論仍與100年前相同。
然而,在社會科學領域中,涉及人倫道德,類似的實驗驗證方式,不被充許,況且,人類行為很難精準的控制差異條件,因此,社會科學理論的進步,或是錯誤的修正,往往要經過數百年人類經驗的累積。但是在戲劇虛構的世界中,可以脫離人類固有的道德倫理束縛,經由人為直接定義結果的方式,進行實驗組與對照組的比對。不妥協的女人就在此概念下,定調整齣戲的主軸。
編劇籍由二位主角對人生理想的不同,來鋪陳所進行的假設實驗,雖然實驗的結果是預設的主觀結論,不具有科學的客觀性,但也不失參考價值。二位主角年紀相同,成長於相同的小鎮,直到大學前,二人都是同學;相異的條件分別為,家庭環境不同,個性也有極大的差異,對於人生的目標,則剛好符合對照組與實驗組的概念,一個堅持自己的理想,一個順應社會普遍的價值。所要探求的重點在於,堅持理想的人一定很辛苦嗎?順應社會普遍價值者,一定很快樂嗎?編劇利用相同的事件,陳述二主角相互衝突的反應,再利用不同變化階段,進行假設的推論。
二個對於將來的期待不同,眼前的路當然大異奇趣。一個想要完成父親遺願,努力想成為律師,所以大學念法律系,畢業後,有9年的時間,奮鬥於國家考試,屢戰屢敗,考試須要時間準備,想吃飯須要時間工作,一天又只有24小時,為求溫飽不得不靠打零工過日子,因此,無法開心購物,每餐飯都要數著錢,生活要規律,讀書進度必須準確控制,為了達到目標,很多事必須學會放棄,想放鬆時,也只能用免費的方法,放著Michael Jackson的歌,忘情跳著80年代復古舞步。
另一個認同社會的價值,一心想成為豪門貴婦,在短大時,即致力於打扮,著手於設定潛力目標,培養不流於俗的品味,學習成為上流社會的一份子,鑽究世故的應對技巧,努力的人總會達成目標,心想事成嫁入豪門,先生有著千萬年薪收入,住豪宅,生活雜事有傭人服侍,出入有名車,每季有世界知名設計師打理行頭,婆婆知書達禮又樂於照顧孫子,每天無憂無慮,而且能在購物中心盡情的血拼,被逐出天堂前的夏娃,生活應該也只有如此。
到此為止,觀眾應該只有一個想法,認同多數人的想法,順應社會的價值,絕對是正確的選擇,至少從外在形式觀察,豪門是女人一生的捷徑,奮鬥的目標,就投資而言,是極高報酬率,一個聰明的女人,如何投資自己的時間,如何設定人生的目標,答案也不必多想。
實驗在得到結果前,會有好幾個階段的變化。上述為第一階段,分別就二個標本的外觀進行觀察。在進入第二階段時,個性天南地北,完全不具有關聯性的二個人相遇了,她們的互動,成為深入探討二人內在感受的重要時期。
認真於目標的人,必須心無旁騖,所有喜怒哀樂的情緒,無法久留於生命中,因此,她不會沉溺於難過悲傷,遇到問題立刻著手解決,她知道猶疑不決,只會讓她付出更大的代價。她沒時間浪費在鑽牛角尖,講話直接又不討喜,遇到事情也不會世故的轉彎,是個單純又沒心眼的人。日常生活中,她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浪費,只能簡單踏實的過日子,也沒機會被無窮盡的物質慾望所主宰。她也深知國考無法靠運氣,累積實力很重要,任何不切實際的妄想,只能逐出腦袋。微薄的打工薪水讓她過的苦哈哈,常讓身旁人質疑她不夠聰明,她也只能沉默以對,考試的結果讓她一次又一次的挫折,自我懷疑的念頭也曾閃過心頭,但是到了念書的時間,她又回到書桌前。
選擇認同社會多數價值的貴婦,雖然開著名車,流連於購物商場,但心中異常的空虛不踏實,因為,她的先生出軌,靠人過活讓她不敢隨便出聲抗議,深怕丟了手上捧的那碗飯。知書達理的婆婆霸占著自己的孩子,不讓她和孩子有多的時間相處,她也不能多說什麼,因為婆婆手握經濟大權。連家裡的傭人都知道誰是付薪水的人,才不把她放在眼裡,在那個家,她的存在可有可無不具重要性,但她知道如何應付先生,也能恭敬的對待婆婆,傭人也不敢得罪,察言觀色與世故,讓她失去了一份真,也讓她無法感受人與人間的溫度,所以購物成為她情緒的出口,也成為她逃避眼前問題的方式。
從第一階段二位主角的外觀形式觀察,到第二階段內在問題的探討,在在提示一個隱藏的思維--「人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嗎?」,如果答案是肯定的,為什麼所謂社會的主流價值是認同貴婦?而不是一個堅持自己理想的人呢?為什麼我們肯定選擇用靈魂交換物質的安定,而質疑堅持理想不夠聰明呢?
寫到這,讓nana懷疑編劇游川和彥編寫本劇背後的動機,真的只是利用實驗組及對照組的衝突與對立來製造戲劇效果嗎?還是將此劇當成鏡子,讓電視機前的觀眾,有機會好好照照自己的心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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