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自由戀愛」,四個不算新穎的字,現代人看了不會挑眉多加注意,就像呼吸、吃飯一樣,本來就應該的呀!!無須浪費唇舌多加討論。嗯..當今男女很難想像主控權不在自己手上的婚姻,同理,在日本大正時代(1912-1926),結婚經常被操控,因此,自由戀愛可說富有獨立及自主的非凡意義,代表著新時代。
「自由戀愛」粗淺的說:「就是自由自在選擇人生伴侶。」。日本知名作家岩下志麻子試圖超越這層表面含意,提出不同的思考方向,更深層著眼於「自由」二個字。藉由「自由戀愛」這部作品,岩下點出「自由」戀愛的許多盲點,在書中,她精密又準確設定男女主角的身分及所處的年代,並經由場景快速變化,讓自由與不自由形成強烈的對比。岩下為「自由戀愛」下了新定義,提出新見解,因此,也獲得讀者很大的迴響。
於2005年,日本的WOWOW TV將「自由戀愛」拍成電視電影,由長谷川京子、木村佳乃及豐川悅司主演,男女主角精湛又到位的演出,及片中細膩營造的大正時代氣氛,贏得觀眾好評,同年9月,在戲院上映,成功開出亮眼的票房。
片子由一群花樣年華的高中女生開場,突然場景一轉,來到豪門準備早餐的僕人,盛大的排場、訓練有素的餐點服務、餐桌上行禮如儀的對話內容,如此大的變換,似乎在問觀眾:「一個深受繁文縟節所制約的已婚男子,是否「有能力」談場轟轟烈烈的「自由」戀愛?」。
磐井優一郎是磐井集團的次子,從小就瞭解「自由」是怎麼一回事,對他來說,光要應付家裡的繁文縟節,這一生就談不上什麼自由,然而,他畢竟是個男人,他可以將心思專注於事業,在工作上、在休閒上,他有喘息的時間,這就是他擁有的片刻自由。
從母親身上,優一郎見識到社會加諸於女性的束縛,他清楚,雖然已經進入新世紀,「自由」對女人仍是可望不可及,他經由相親和明子結婚,明子進入一個好耍權謀又愛內鬥的家庭,卻保有她的單純與天真,對於餐桌上無聊的談話內容,從不主動介入,即使婆婆語帶尖酸的嘲諷,她還是開心享受早餐;大家稱呼公公的情婦阿姨,她不會多過問,私下還曾跟先生說:「婆婆的妹妹比你還小3歲呢!!」。
這個錦衣玉食的大家庭,大家各懷心事,也各有煩惱,倒是明子,她的單純擺脫外在的約束,悠遊自在活在自己的世界;她天真接受所有事情的表面含意,她因此格外地融入這個複雜的大家庭。磐井家或許只有明子吧!!每天快樂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,粗線條面對婆婆的刻薄,因此,優一郎特別竉愛她,在情況許可下,他盡量帶著明子呼吸自由的空氣,明子單純愛著先生,也感受到先生對她的愛。
但是,很多事情是一體兩面,單純、天真讓明子成為錦鯉,可以優雅的游在一片稱為「磐井」的海;單純、天真在人人靠雙腳走路的陸地,有時就不見得管用。在明子得知同學清子離婚又窮困,她懇求先生,請他為清子安排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,為了清子可以稱頭的和先生面試,她又借給清子一件高雅的和服。
明子單純想幫助老同學心意,卻為自己招來痛苦的麻煩。優一郎和清子一見鐘情,三人就這麼陷入難分難解的三角習題。直到清子懷孕,三個人總算不得不攤牌,結婚6年,肚子始終沒有動靜的明子,馬上被婆婆判出局。
從小家境富裕,一直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明子,在離婚後,無法自立自強的活下來,也就明不正言不順被優一郎豢養。在優一郎的鼓勵下,明子學著穿洋裝、高根鞋,也學著當演員。離開磐井家,明子嚐到自由的滋味,脫掉和服的層層包覆,感受洋裝貼身滑動,體會前所未有的自在感。優一郎背叛明子的愛,但是,不自私的帶著她尋找獨立、尋找自由,最後,明子成為事業獨立、感情獨立、思考獨立的大明星,自在地翱翔在一片雅優又美麗的天空。
清子從野花升級為家花,正大光明住進磐井家,大戶人家的食、衣、住、行開了清子的眼界,隨之而來的責任、義務、規矩,她則煩不勝煩,由其是婆婆,大小事必定親恭,又愛插手干預,她更是深惡痛絕。生下兒子,她和婆婆的關係每況愈下,幾次跟先生抱怨,不見成效後,她帶著孩子離家出走。
離開磐井家的清子,身上沒有多餘的錢,沒有可以支撐未來的工作,雙眼茫茫坐在不知駛向何方的火車,在列車上,她遇到前來查票的列車長,也就是她父親,在父親資助下,清子聽了婦女協會平冢老師(日本女權運動的倡導者)的演講,接受婦權思想洗禮,決定帶著兒子開始記者生涯。
1923年,日本發生空前大地震,因為地震而富貴榮華的磐井家,又因為地震失去所有,全家剩下大哥存活,優一郎失踪且生死未卜。明子在大地震中,和導演躱在義大利籍的船上,失去一切的二個人,這才發現擁有彼此。清子的父親死於大地震,遺留下她和孩子相依為命。
在地震後,大明星明子和導演先生決定離開日本,遠赴法國發展,在出發前,她接受知名記者清子專訪,清子將當年明子借給她的和服還給明子,她看了看手上的和服說:「一切都是這件和服的錯。」,清子笑著說:「不,一切都是自由戀愛的錯。」。
清子的話聽似強辯,卻有著深深的意函。一般人常以「自由戀愛」為名,堂而皇之以為愛一個人沒有對錯,殊不知一個不自由的人,如何「自由」戀愛呢?對於自由,大家又何嘗深入瞭解其中真實的意義呢?一個甘心受層層規矩約束,無法離開髮妻的男人,從來就沒有自由可言,如何隨心所欲愛一個人呢?
在情感上,這個男人早早認清楚自己的優柔寡斷,及他對於家庭沉重的責任,從出生,他從不曾擁有自由。他同時愛著明子及清子,她們是他生命中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元素,基於深深愛意的牽絆,及剪也剪不斷的濃情,他願意放手,讓她們找回屬於自己的自由,所以,他鼓勵明子擁有事業,暗中幫助離家出走的清子,他將一生不曾擁有的自由,大方還給二個最愛的女人。
明子及清子二位女主角完全忽略,自由無法單獨存在,必須與「平等」相依相存。一個活在自己世界的明子,在思考上,無法與優一郎同步成長,他們交談的話題,完全圍繞在她熟悉的領域,一旦,離開她喜好的電影,二人間很少有交集,優一郎可以輕鬆地了解明子的想法,明子對優一郎的世界,卻連一點深入的興趣也沒有,二人絕非立於平等的地位,優一郎喜歡明子,明子頂多活在優一郎的眷戀及竉愛之下,但是,明子絕對不是一個能與優一郎併肩作戰,一起面對環境現實的戰友。
清子來自於窮困家庭,母親追求自己的幸福抛家棄女,父親很矛盾,一方面支持女權運動,一方面又無法原諒自己的太太,清子被守舊與創新二股力量拉扯,她跟隨自己心意,大膽步上母親的後塵,卻換來離婚的苦果,離婚後的她,享受無拘無束的愛。她忘了,她和優一郎家庭環境相差懸殊,距離陷她於不平等的地位,優一郎對於家庭有必須妥協之處,這些妥協換來衣食無缺、換來事業上的自由,相較於優一郎的妥協,她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,那就是失去自由、失去自我,如此巨額的欠款,清子必須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。
在「自由戀愛」中,岩下提出「平等」是自由的前提,其中意境之深遠,看完電影後仍餘韻猶存。片中的每個場景、每個橋段及所營造的氣氛,更是讓人回味再三。